风小刀心急如焚,一跃上豹子即奔驰如飞,呼的一声,背后竟有暗器射至,他急伏身平贴豹背,那暗器恰掠过他发梢飘落前方。
偷袭者见他轻易避了开去,再射出一串暗器,风小刀听来势劲急,知道避让不得,反手在背后舞出数十刀光,将暗器全数击落,这两下交手,已知对方武功不足威胁,他无心恋战,更催豹疾奔。
偷袭者却不死心,像飞鸟般扑了过来,且连环射出数十道暗器,宛如天雨洒落,豹子天生灵敏,腾风受了惊吓即左右蛇窜、奔速稍减。
西漠情势诡谲、危机重重,风小刀不敢大意,见对方不肯罢休,心头火起:“我多次相让,这人还苦苦相逼,看来非是善类,得下重手才行!”
索性掌按豹背,纵身一跃,薄冰贯入长空,再一个反手大回旋,使出绝殇天风,一瞬间,满天暗器在他狂风内力催逼下,呼呼呼地倒转而飞,全射向后方。
自从得知无欲心法可贯穿七绝剑法后,除了原本的绝殇天雷外,他又已融合了花无浪的绝殇天林和宫紫风的绝殇天风,如今三绝在身,功力自是大大提升,也更加收发自如。
风小刀怕对方犹有后招,于空中一个转身,再落下时反向而坐,豹子仍往前冲,他却已面对敌人,这一照面,却是大吓一跳:“遥儿!”
只见满天符纸飞花中,一个俏生生的人影吓得脸色苍白、怔然相望。
原来路潇遥和木沙夷奔出旅帐追马,她赫然发现腾风身影,知道风小刀就在附近,虽是恨至极矣,却也相思难耐,牵肠挂肚间,终是无法割舍,便谎称腹痛,骗木沙夷去追马,自己则在旅帐附近苦苦徘徊,盼能与风小刀恰好不期而遇:“我只是看他后悔了没有,他要是求我和好,我也不理睬,他若纠缠不休,我便刺他个透明窟窿、踢踹两脚,再赶他走!”
那毡帐极大,她专注心事、绕来踱去时,正好与菊仙歌错身未遇,忽听闻有人召唤黑豹,就赶紧以千里一日符追上,眼见那冤家近在前方,却怎么都不回头相看一眼,而自己偏偏要与他恩断情绝,也拉不下脸出声相唤。
气苦之间,心中怪起风小刀,就射了一道八方不动符,哪知他非但不理睬,竟背着自己动起手来,路潇遥不由得越想越恼火,暗器也越射越多,硬要逼得他回身停步。
这八方不动符只是定身之用,并无杀伤力,但经风小刀内力激荡下,满天薄纸也如万片利刃,路潇遥眼看无法闪避,只吓得花容失色。
风小刀急得双腿一屈、足点豹臀,身子如炮弹般冲射向路潇遥,长臂一揽将她护在怀里,同时薄冰疾舞、破开千万纸刃,又冲飞出去,着地滚了几滚才停下来。
两人贴身相拥、四目对望,一时之间,彷如隔世重逢般,情思荡漾、欢喜不胜却又吐不出半句话,一个想着:“我既然要离开,就不该这么抱着她……”
另一个也想:“我是来打他骂他,不该让他这么抱着……”
尽管心中千折百转、顾忌挣扎,却又舍不得分开。
此时满天飞纸余劲稍歇,才犹如雪花般飘飘落下。
不知相视多久,风小刀才激动道:“傻丫头,你不要命了嚒?你可知这样多危险!”
路潇遥被这么一抱,身软心更软,什么怒气、骨气全烟消云散,只呼吸微促、娇颜红嫩欲滴,嗫嚅道:“你……你放开我!我不理睬你,我一辈子都不见你!”
索性气呼呼地闭上双眼,芳心底又怕他真放开自己。
幸好风小刀虽是点了点头,双手却半分不动,仍紧紧抱着她,路潇遥实是又羞又喜,口里却嗔道:“你就想我死,又何必假惺惺地救我?”
风小刀急得辩白道:“我怎舍得让你死?我方才真不知是你!”
路潇遥想这些日子以来,他无消无息,芳心实是满腹委屈,一咬朱唇,又恨声道:“你从来不记挂我,自然认不出我!你……你半点都不来寻我,难道不是想我死嚒?”
想起许多煎熬折磨,心中一酸,又自伤自怜道:“我死了倒也干净,省得让人欺侮!”
风小刀关心道:“我瞧路师兄和木兄弟都很疼爱你,谁欺侮你了?”
路潇遥愕然道:“你全瞧见了?”
想到父亲有意将自己许配木家,风小刀却不反对,更是悲从中来,忍不住扑进他怀里、拼命捶他胸膛,放声大哭道:“你瞧见了却不吭气,也不和我相认!娘亲走了,这世上再没有人疼爱遥儿,人人都来欺侮我!”
风小刀压根不知她所指乃路、木两家联姻之意,想自己也曾数度写信到无邪致意,全被路无常挡了下来,既然身中魔茧,就不该多所牵缠,但此时佳人在抱、情意如火,看她哭得十分可怜,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肠,不禁想道:“我何不对她说了实话,就这么快快活活地相伴两个月,才不遗憾,以后的事又何必多想!”
“我……”
风小刀正待开口解释,远方却又传来声声娇呼,他蓦地清醒过来,急得跳身而起,也拉起路潇遥道:“遥儿,你听我说,杀苏师姐的凶手真不是她!”
路潇遥满腔柔情登时化为勃烧怒火,止了哭泣、俏脸寒霜道:“你就只这句话嚒?”
风小刀正自忧急,道:“不是这样,但仙歌她现在有危险,我得去救她……”
“我恨死你了!”
路潇遥猛地发掌击向风小刀胸口,两人相距甚近,风小刀虽不易闪避,却可以施内力将之震开,但他存心让路潇遥出口气,便任受一掌,万想不到路潇遥掌心偷夹符纸,登时将他定住、再动弹不得。路潇遥见腾风在旁,索性夺豹飞奔离去,远远叫道:“你让我伤心一辈子,我就杀了你心上人,教你也伤心一辈子!”
风小刀知道影子军转眼即至,要是趁机杀了自己,未免死得太过冤枉,急中生智,忙功聚丹田,发出一声长啸,腾风听得主人呼唤,又载着路潇遥兜了回来。
路潇遥拼命拉扯缰绳,仍使不动它,气得唾口骂道:“不听话的坏家伙!像你主子一样坏!”
她舍不得踢打风小刀,却拿腾风出气,狠狠踹了它肚子两脚,才飞身出去。风小刀见腾风回来,连发号令,命它扑向自己且磨磨蹭蹭,不一会儿,那八方不动符果然掉了下来,他翻身上豹又追了出去。
路潇遥听见背后风声异动,才回头,见一道长鞭卷了过来,她秀足一点、蹬上鞭梢,又借力向前腾飞数丈。
风小刀怕伤及她,甩鞭时只敢使半分力气,未料数月不见,她功力大有长进,竟尔避了开去,风小刀一面为之欣喜一面又暗自焦急,只得继续催豹疾追。
路潇遥藉千里一日符,脚程极快,她本是满腔怒火,见风小刀拼命赶上,芳心不禁又软了三分:“瞧他追得辛苦,我就多给一次机会,他若说得中听,我再生三天气才理会他,好给他个教训,不然就一辈子不……”
想到一辈子不理人未免久了些,又减个折扣:“十年……五年……就……就一年不理他!”
想着想着脚步也不禁慢了下来,陡然间,身子一轻、忽地飘了起来,竟是风小刀悄无声息地飞到身边,将她拦腰抱起。
路潇遥吃了一惊,双拳乱捶、双足乱踢,却始终挣不脱风小刀,不禁气得嚷嚷道:“你这个骗子!放开我!快放了我!你既然决意和别人一起,又何必理睬我?你怎能这样?快放下我!”
这时腾风刚好赶上,风小刀足尖轻点,纵身一跃,又已稳坐它背上,听路潇遥吵闹不休,忍不住大声道:“遥儿,我是有些事骗了你,但现在我说的话,若有一句虚假,教我天打雷劈、不得好死!”
路潇遥听他说得郑重,心思终于安静下来,睁着水亮大眼恨恨相望。
风小刀将她挟在怀里,见她双眸红肿,心中好生怜惜,轻声道:“大哥写了一封信证明她不是凶手,我把信放在你的马鞍袋内,你看了就会明了。我要洗清她冤屈,不只是为了她,更是为了你,我不希望这事在你心中留下阴影,教你永远不明不白、以为我是个贪色忘义之徒,就算……”
他微吸一口气,道:“就算将来我们无法相守,也不该留下误会遗憾,以后你才能开心坦荡、没有怨恨的过日子。”
路潇遥听他口气充满不舍,知道这番话实出自肺腑,不喜反伤心:“他为什么说我们无法相守?如果妖女真不是凶手,他也不愿和我一起吗?他想解清误会,让我嫁给木哥哥,他就可以安心和妖女逍遥快活,不必负疚……一定是这样!我倒宁可他一辈子骗人,也不想听实话!”
想风小刀话中之意,竟是无论真相如何都要离去,心中愁烦无比,就捂住双耳拼命喊道:“你别再说了!我不听!我不听!”
风小刀心想自己好言劝慰,却惹得她更加恼火,叹了口气,也不知再说什么才好。两人奔了一阵,见前方团团烟雾、呼喝声越来越响。
风小刀心中着急,更催豹赶去,却见到一望无际的旷漠里,竟布满了成千上百的小侏儒,奔跑如飞、纵横来去地将菊仙歌围在其中。
那情景既壮阔又诡谲,他们身长不过二尺半,且手无寸铁,出拳也杂乱无章,但跳跃补位间非常快速利落。
风小刀心中惊疑:“哪里来这么多小武士?”